09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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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2
閻曜看著緊閉的急救室門, 整個人好像脫力一樣，靠在旁邊墻壁上。
事實上，從知道葉緋狀態不好, 到他進去房間把人抱出來, 帶到醫療部，這期間, 他想的事情並不多, 更甚至，現在腦海一片空白。
腦子似乎不會轉了, 但他的身體卻很誠實地表露各種反應：他的心臟在加速怦怦跳，向來可以從容壓制的信息素, 浮躁地在周身跳動。
他的心情覆雜到自己都無法分辨，然而有一個念頭，卻很清晰：他希望葉緋平平安安，安然無恙。
此時此刻, 他只有這一個清晰念頭：只要她好好的, 什麽都好。
他就這樣站在急救室門口兀自出神, 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麽狼狽——
向來從容得體的太子，身上衣服皺巴巴的，頭發微亂, 額上全是汗, 將他的碎發都打濕了, 向來自如控制的信息素甚至跑出來了。
而他似乎沒有意識到, 他的信息素正在霸道地隔絕著四周的Alpha，像雄獅子在捍衛自己的領土, 不讓其他Alpha靠近。
精神力也在等待攻擊邊緣，他整個人恍如一張拉得緊緊的弓, 看似脫力靠在墻上，其實隨時都可以跳起來扼住敵人的喉嚨。
閻家在一軍到處都是耳目，立刻就有工作人員忍著信息素攻擊的不適上前問話：“太子您還好嗎？需要抑制劑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閻曜轉過來。
對上了一雙沒有什麽溫度的眼睛，工作人員吃了一驚，悻悻閉上嘴。
閻曜掃了眼走廊上躲著看他各種表情的工作人員，把額上汗濕的碎發往腦後捋去，看了看緊閉的急救室門，意識到一時半會這門不會打開，他這才看向工作人員，回答他：
“我很好。”
說完，他帶著一身生人勿近且強攻擊性的信息素、在所有人退避而驚詫的眼神中，離開走廊。
閻曜準備去洗手間清洗一下。
這時候終端又響起來，他看見是家裏的通訊，找了個角落接通。
對方打來的是全息投影通訊。
閻曜一下子看見站在自己前方的三位親人，祖父、還有父母。
通訊剛接通時，祖父原本繃著一張臉站在一旁，父母雖然表情淡淡，但眼神也有些不滿，然而這些表情在他們看清閻曜此刻的模樣後，通通變了。
“阿曜，你這是怎麽回事？！”
青年一身服飾皺巴巴，頭發被汗打濕，面上有些潮紅，但他的眼神卻充滿攻擊性，臉色也很差。
閻曜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或許不太得體，他又抹了一把臉，站直了說：“祖父、父親、母親，請容我整理一下，晚點我再回通訊。”
脾氣暴躁的祖父立刻就罵了：“整理什麽整理，你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，其實我們都知道了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祖父不滿地看著他：“你可以直說，我們又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會阻止你，喜歡Omega多正常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……”
祖父打量著他的背景，“怎麽在醫療部？小姑娘分化成Omega了？”
看來他們在家裏沒少討論閻曜和葉緋的事情，因為說到這個話題，旁邊的閻母也有些興奮地看著他：“原來是為了Omega才不回家。”
父親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松動，“阿曜長大了，有了喜歡的Omega很正常，就是……”
他咳了一聲，仍然一本正經地叮囑他：“雖然分化了算成年，但你還是得註意一點，Omega還小，不要……”
閻曜簡直聽不下去了，忍不住打斷：“不是，沒有，你們想多了。”
對面的三人看過來。
閻曜想說什麽，又抿了抿唇，最後他有些煩躁地拔了下頭發，幹脆地說：
“她沒有分化成Omega，還沒有分化，很可能會分化成Alpha，我們也不是那種關系，不要亂說。”
對面三位長輩一陣安靜。
片刻閻母輕聲說：“我怎麽聽說是要分化成Omega的？”
祖父沈吟了一會兒說：“確實，如果還沒有完全分化，就存在各種可能，不過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小姑娘好像已經到了分化巔峰期，其實……咳，如果在巔峰期被其他信息素加以刺激，對方分化成Omega的概率會高許多……”
“不。”
說了一會兒，閻曜已經冷靜下來。
像暗夜一樣漆黑的一雙墨瞳，像是能看透人心地註視著對面三位長輩，“我不會幹預，也請求祖父、父親母親不要幹預她。”
祖父挑了下眉：“萬一她最後真的分化成Alpha或Beta呢？”
閻曜沈默了一會兒，低聲說：“那也是葉緋。”
是的，無論葉緋分化成什麽……她分化成Omega，那他就喜歡Omega，她分化成Alpha，那他就喜歡Alpha，他分化成Beta，那他就喜歡Beta。
他喜歡的從來不是一個模糊的性別，而是一個具體的對象，只是葉緋。
掛斷了通訊，這段時間壓在他心頭上的陰霾悄然散去。
他長長吐了口氣。
他不意外家裏人知道葉緋的事情，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猜到自己的心思，或許在別人眼中，他有時的掩飾並不像他以為地那麽高明。
不過沒關系，他閻曜做人光明磊落，喜歡一個女孩子也大大方方，看不出來沒關系，看得出來也無所謂。
總歸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，他只在乎葉緋怎麽想。
閻曜轉身走進洗手間，好好整理了一通。
冷靜下來的信息素被重新完美收斂，他走出了洗手間，雖然服飾和外觀上仍然有些許狼狽，但鎮定從容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覷。
閻曜重新回到急救室門外，在休息椅子上坐下，耐心等待急救室門重新打開。
-
閻曜在急救室門外眼不合地坐了一個晚上。
他有心理準備葉緋的情況恐怕不太好，或許不會很快出來，只是他看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色，有些猶豫要不要去食堂打包幾份她喜歡吃的早餐，這樣小姑娘醒過來就有東西可以吃了。
正想著，急救室的門忽然打開，閻曜立刻站了起來。
剛走出來的醫生們看見了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副打扮的閻曜，頓時大驚，沒想到閻曜居然在門外守了一個晚上沒有離開。
立時便有醫生上前勸道：“太子你先回去吧，葉緋的情況看來……”
對方似乎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詞匯來形容葉緋這種情況，一臉難以言喻，然後重重嘆了口氣，搖了搖頭。
閻曜心一沈，看著已經打開的急救室門，根本沒心思聽醫生感嘆，他很著急想知道葉緋好不好，腳步下意識向急救室試探走去。
“可以進？”
醫生：“可以是可以，就是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閻曜大步走進去。
醫生的態度讓閻曜有不太好的預感，他提著一口氣走進去，等從內間出來的工作人員離開，這才小心地踏進病房。
他以為會看見一個虛弱躺在病床上的葉緋，正皺著眉頭，然而，他一擡眼，就和坐在病床上正點著終端的小姑娘對上眼。
葉緋精神奕奕地看著他，興奮地說：“嗨！學長！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！”
閻曜：“……？”
出乎意料地有精神，很好，依然是一貫的有活力的葉緋。
然而這身被完美收在周身的活躍信息素是怎麽回事？明明還沒有分化，但信息素好像又穩定下來了。
他眼神驚奇地走上前，上上下下打量她，“你這是……”
葉緋眨了下眼睛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好像又分化失敗了。”
只是這樣？閻曜臉一黑：“出去的醫生為什麽搖頭？”
葉緋嗐了一聲，“他們剛剛跟我嗑嘮了很久，說從來沒見過我這種情況，一般人到了分化巔峰期很快就會突破，但我好像還缺點什麽，沒法突破又縮回去了……哈哈哈，沒關系啦，淡定淡定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葉緋笑得一臉燦爛，“我剛還想發訊息問學長什麽時候回來，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實習，但我沒法去，我一個人好無聊……”
一覺醒來，葉緋發現信息素突然乖了起來，安安穩穩地沈浮在周身，雖然沒有消失、沒有收回去，但是也沒有攻擊她這個主人了。
總之，現在她腰不疼、腿不酸、頭不痛，那麽分不分化又有什麽所謂？她覺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香甜的。
想她最近被分化的疼痛給折磨得只剩下半條人命，現在總算舒坦了，還不趕緊造作！？
葉緋一口氣念了好多要做的事：“去訓練館訓練……去測試機甲數據……跟學長比試幾場……”
居然狗膽包天地幫閻曜也安排了行程。
閻曜：“……你很趕時間？”
葉緋點頭。
可不就是趕時間，也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態能持續多久，萬一她又痛起來，那可怎麽辦啊。
閻曜定定看著她，見小姑娘依然是沒心沒肺的樣子，良久，他輕輕出了口氣，伸出兩指在她額上點了一下，“呆瓜。”
葉緋一下子捂住額頭，語氣誇張地說：“怎麽啦，我沒有分化成功，你很失望？”
閻曜便兩手插兜，冷酷地說：“是啊我可不想再半夜把你送過來醫療部了，再不趕緊分化，下次不要麻煩我。”
“什麽話？還是不是兄弟了？”
閻曜挑了下眉，“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，想跟學長做兄弟？”
“不行？醫生現在不敢說我一定會分化成Omega了，哈哈哈他們說什麽都有可能，我覺得他們被我嚇到了。”
說到這件事，葉緋就有些得意，不管怎麽說，醫生這麽說，多少讓她心情好一些，開盲盒總比早知道結果好。
閻曜扯了下唇角，沒有說話。
葉緋說完，自己卻一臉沈思。
其實她心裏對自己能分化成Alpha已經不抱希望了，因為通過這陣子的信息素改造身體，她多少也了解這個ABO世界的操作規律。
如果她真的會分化成Alpha，這時候身體應該會長出相應的東西，比如一點點大晉江什麽的。
她歪了歪頭想，總不可能在最後那一刻才突然長出來吧？
畢竟從來沒有過這種構造，她也不好說，不過，眼前就有一個Alpha……不然問他？一時間，葉緋眼神詭異地看著閻曜。
閻曜頓時覺得後背發涼，警告地看她，“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麽，收回你的想法。”
葉緋嘿嘿兩聲，摸了摸鼻子，“我只是在感慨，我現在身體沒有長出奇怪的東西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葉緋有些委屈地說：“或許沒辦法跟學長做兄弟了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……”
閻曜受不了跟葉緋討論這種話題，伸手啪一下按住她額頭，直接把人按倒床上，“你趕緊睡覺，閉嘴！”
隨即轉身向外走去。
葉緋啪一下又坐起來，驚訝問：“學長你就這麽不顧可憐學妹的生死啦？”
閻曜腳步頓了頓，沒有回頭，聲音卻傳了過來，“我去給你買早餐，你好好躺著休息。”
葉緋心滿意足地倒回床上：“謝謝學長！要包子、餃子、肉、蹄子肉！多多的，我都要吃……”
聽著身後女孩子傳來的雀躍聲音，閻曜往外走的腳步緩了緩，唇角勾了起來。
-
主星第一醫療院，高層某間病房。
楚翊清正站在病房窗前，眺望醫療院占地廣袤的秀麗景色，眼神冰冷地聽屬下報告：
“……已經確定是左家在背後搗鬼，他們聯合了秦家……案子已經陳結，他們現在內部也在狗咬狗，暫時顧不到我們這邊……”
“……第九區的劉家和李家確實想趁機吞並一些勢力，不過、閻曜及時過去第九區……把那兩家給起了底，他們現在自顧不暇……”
“……褚黎風為什麽要幫您辦轉學手續，已經查到了，是、是……”
一直很流暢報告的屬下在這裏突然卡了，楚翊清冷冷看過來：“是什麽？”
屬下吞了吞口水，硬著頭皮報告：“因為褚黎風發現，葉緋有可能是他的女兒……”
他說完，卻發現楚翊清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，他松口氣，說了聲報告完畢，快速離開。
房間重歸安靜，楚翊清眼球微微一動，看向了窗戶上的倒影。
微暗的玻璃上倒映出了一個異常消瘦的青年，已經瘦得脫相，只有那雙眼睛隱隱藏著點點光芒。
而現在那點點光芒，也恍惚快要消失。
褚教官告訴葉緋，楚翊清一直在主星的醫療院休養，其實是實話。
楚翊清那一次過去調查局後，他們在他體內查出了禁藥成分，雖然很少，但依然存在。
調查局的人便以此攻擊楚翊清，認為他一直在暗中服用禁藥，以此作為他涉嫌非法交易的證據。
然而他們能攻擊的點也只有這一個，因為後來，他們沒有見過楚翊清服用過一次藥劑，更不要說被列為禁藥的提升精神力藥劑。
雖然楚翊清有時會和從前一樣病發，卻沒有像其他服用禁藥後上癮的人一樣發作，他們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情況。
在這種外部壓力，還有自身也不好的情況下，楚翊清住進了主星的醫療院，其實是多方博弈的結果。
而楚翊清只能接受，因為表面上看來，他只是一個繼承擁有大量財富的龐大集團的幸運兒，除此之外，他沒有任何勢力。
但楚翊清依然從這一次調查活動中窺見了一絲反常。
他確實不想原諒褚黎風，但這麽多年來，他知道褚黎風一直在為把他拉進一軍而努力，可能他認為，那裏是他的地盤，可以更好地看著他。
雖然對於楚翊清來說，他只是覺得去哪裏都無所謂才過來一軍，但從前一直想把自己放在身邊看住的褚黎風，居然一反常態要幫他轉學？
那一刻楚翊清就知道褚黎風不對勁。
只是他再怎麽想，也想不到真相……葉緋是褚黎風的女兒？
這也太扯了！
如果葉緋是褚黎風的女兒，那他豈不是葉緋的……哥哥？！
一想到這個可能，他便呼吸急促、心臟鈍痛，他按住胸口，整個人疼得弓了起來。
哥哥……哥哥？
去他媽的哥哥！他才不要做葉緋的哥哥！！
他不要！！
他要做的是……他要做……！
楚翊清瞳孔一縮，瞪大眼睛，整個人僵在原地。
如果現在有人看見他，就會發現青年非常古怪——他微弓著腰，一手扶著落地窗，一手按著心臟，睜大眼睛，以一種非常古怪的姿勢定在原地不動。
而他的唇角居然慢慢勾了起來，詭異地發出笑聲：
“原來如此啊。”
“我真蠢。”
他曾經以為他想要的是朋友，如果是朋友，那哥哥和妹妹不是更好？可一想到這個關系，他便難受得不得了。
所以他怎麽會以為他想要的是朋友？他要的當然不是朋友！
因為情緒波動過大，他感覺心臟又開始一陣陣鉆心的痛。
若是往常，他可能會放任自己，讓對方吞噬他紊亂的精神力，甚至讓精神力破壞自己的身體，用以換來後續的平靜，但是這一刻，他不願意了。
他不相信老天會對他這麽狠，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，他僅有的一點也要把它剝奪掉！他不相信！
楚翊清忍著尋常人忍不了的痛處，控制精神力全力攻擊自己的心臟。
他倒要試試看，是它吞噬得快，還是在它吞噬完自己的精神力之前，他先反控制住它。
楚翊清第一次朝那個向來不敢輕易碰觸的位置發起了進攻，這一刻，為了爭奪回身體的控制權，他賭上了性命。
他告訴自己，他要撐過去，他要回去，去查明真相，然後，擁抱他的未來。
-
或許是閻曜回來了，葉緋現在每天有人陪玩陪訓練陪吃東西，心情很好，而心情一好，她的信息素居然穩定下來，再也沒有欺負過她這個主人。
所以雖然每一次體檢，醫生們的神色都越來越嚴肅，她知道自己這種情況肯定已經反常到讓人擔心，但葉緋還是不當回事。
畢竟她管不著。
她想，反正不歸她控制，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什麽情況，所以過好每一天，讓自己開開心心的，她覺得才是最重要的。
抱著這種想法，她這段時間簡直不要過得太快樂。
而外面的局勢也比之前好了許多。
之前囂張前進的蟲族被壓制住了，它們被趕回原本作為戰場的前線中部，前段時間緊張的局面終於得到了改善！
從終端頻頻跳出來刷存在感的星聞裏，她認識了這次幾場出名戰役的大功臣，雖然很多人不認識，但裏面也有幾個她認識的人——雷上校、薛上校，居然還有雷家雙生子哥哥雷崢。
而她那些去之前說要爭取上前線表現、然後上星聞讓她看的同學們，並沒有打過來一次終端，也沒有在星聞上看見他們的任何報道。
對此，閻曜告訴她：“進軍部實習是非常嚴格的事，特別是他們這種非正規人員，哪怕去一個閑散崗位，也不允許攜帶任何通訊設備。”
所以霍磊之前說什麽想要通過終端讓她過眼癮的事情，是不可能發生的。
不過葉緋並沒有在乎這些事情，她註意的是另外的事，“雷崢怎麽可以去前線？”
甚至她很好奇地看著閻曜，“你以後，是不是也會上前線？”
聞言，閻曜表情有些覆雜，他沈默了一會兒告訴她：“我的少年時期就是在前線度過的，小時候，我祖父一直認為閻家人應該走剛硬路線，堅持讓我去外面歷練，這樣才能成為人才。”
“但不知道是他年紀漸漸大了，還是因為後來我小叔的過世，刺激到他，他現在不願意我上前線了。”
說到這裏他扯了一下唇，眼睛瞇了瞇，像在說秘密一樣低聲告訴她：
“我告訴你，星聞上面報道的事情，你信一半就行了，甚至大部分的報道，連一半真實性都沒有，前線如果形勢很急，主星這裏絕不可能這麽平靜安穩，照現在的形勢來看，我們有很大優勢，局面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緊繃著。”
閻曜的猜測非常準確，沒多久，星聞宣布人類再一次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，戰士們搗毀了蟲族一個大據點，重新占領前線大部分領域。
這個好消息，讓壓在星民們心頭上幾個月的陰霾，終於稍稍褪去。
而隨著前線戰鬥的勝利，之前一直在傳或許有可能提前舉行的機甲大比比賽，居然正式公布了。
提前比賽的考慮是：雖然前線暫時獲得了勝利，但人類絕對不可以就此松懈，這一次蟲族的突然打擊，讓星盟領導們意識到對新一代星際人的危機教育不足。
他們擔心新一代星民，假如一直在前線戰士的完好保護下，過著一種不知道前線有多麽危險，不知道他們的幸福日子是別人用生命換來的生活，那這個人類社會，總有被蟲族踐踏的一天。
出於層層考慮，於是破天荒地，星盟高層插手了本應該在明年舉行的星盟高校機甲大賽。
經過幾方商量，他們決定在第八區舉行這一次的大比。
這是直接圈定了比賽地圖在第八區，前方便是有蟲族威脅的前線，讓人不得不懷疑，領導們是否想用蟲族作為大比比賽的主題。
消息一出，不止軍校生，全星盟的人都在熱烈地討議。
眼看星網上的討論一天天地激烈，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，一軍之前在假期時，因為各種原因離開學院的學生們，陸陸續續回來了。
而葉緋依然每天無所事事，不是配合後勤部給她新定制的機甲測試數據，就是做日常訓練。
值得一說的是，因為一軍不少教官都被抽去了軍部，而褚教官這兩個月不知道在忙什麽，完全分身乏術，所以幫葉緋訓練的工作，落到了閻曜頭上。
所以閻曜這一個多月，完全就是真真正正地陪玩陪吃陪訓練。
今天，葉緋用新定制的機甲和閻曜打了一場，結束後她出了機甲，有些感嘆地仰頭看著這部新機甲。
定制機甲初步確定好數據，組合了之後便是上漆，設計師知道她喜歡原來的機甲，本想塗成跟紅葉一模一樣的外觀，被她拒絕了。
葉緋的要求是不要和原來的紅葉一樣，設計師也頗有想法，思考之後給她刷成了這樣——整體是銀白色，但機甲的各個部位，比如腳踝、手臂、腰腹……少部分帶上了紅色印記。
與其說這部機甲是紅白色，不如說這部是銀紅色。
同樣是刷成了紅白色外觀，但因為紅色和白色占比例不同，所以和之前的機甲紅葉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。
葉緋覺得這樣也很好看，便說可以了。
葉緋看著新機甲想，她得挺開的，機甲這東西不嫌多，而在她心目中，紅葉就是紅葉，如果不是把紅葉重新給修覆好，她寧願重新用一部新的，也不要弄一個替身，這對原來的紅葉和新機甲都不公平。
下了機甲後，她拍拍新機甲調侃道：“好家夥，你跟你姐姐一樣，很棒！”
等閻曜出來，他們往外走，準備一起去吃飯。
然後葉緋發現閻曜今天特別沈默，她不由奇怪地看他：“怎麽了？剛剛打贏我還不開心？”
兩個人並肩往綜合場館外走。
此時正是夕陽時分，雖然離食堂有一段距離，但是他們並沒有著急，誰也沒有拿出滑板來踩，而是慢慢走著。
閻曜看著天邊的落日，緩緩說：“其他人要回來了。”
葉緋並沒有領悟到閻曜這句話的意思，她彎了下眼睛，語氣輕快地說：“是啊，其他人要回來了！因為要開學了！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變得厲害一點……”
閻曜原本是不想開這個聲的，然而這段時間、這一個多月他陪訓練陪著她玩，兩人相處融洽各種合拍，他實在不願意因為楚翊清回來了，葉緋就把重心換到別人身上。
那之前曾經像魔咒一樣縈繞在他心底的話，讓他特別在意。
於是他說白了一點：“楚翊清要回來了。”
葉緋便哇了一聲：“真的？！那太不容易了，楚學長身體實在太差了！這都休息幾個月了！奇怪，昨天發訊息時，他怎麽沒有告訴我？”
閻曜盯著地上兩個人的影子。
兩道影子相差了一截，長的那道影子穩步前進，短的那道影子搖搖晃晃，顯然主人走路不安分，在蹦蹦跳跳。
他下意識就開口：“你很在意楚翊清？”
“嗯？”葉緋奇怪地看他一眼，“我當然在意我的朋友。”
閻曜沒說話。
葉緋覺得他話裏有話，想了想湊近過來，由下往上地去看閻曜的表情，見Alpha微微別開臉，賭氣似地不看她，只盯著地上影子，她眨了眨眼睛說：
“我也在意你呀，你出任務的時候那麽久不回來，你有沒有天天打噴嚏？有的話那就是我在念你了。”
閻曜忍不住看她，“沒有打噴嚏。”
葉緋便煞有介事地搖搖頭：“肯定是太遠了，等我分化了，以後我們一起去出任務，我當你的面念你，你就會打噴嚏啦。”
閻曜忍不住笑了。
他垂了垂眸，唇角卻揚得更高了一些，片刻，他追上了女孩子的腳步。
“……好。”
“嗯？好什麽？”
閻曜笑著輕勾她落在肩膀上的發尾，“學長帶你一起去出任務。”
“本來就應該這樣，你們去哪裏都不算我，過分了啊……”
……
晚上，葉緋白天曾經念過的不少人，都回來了。
左引芙、霍磊、席沖山、喬險峰、廉柏羽，這些去軍部實習的同學回來了，而同樣拿到優秀稱號，卻因為家裏人不許他去，而被關了一個多月的屈會寧也終於得到了回校機會。
這夥人回來後一碰頭，交流了下信息——
屈會寧知道了這些去軍部實習的機甲生們，不僅沒有得到上前線沖鋒的機會，甚至還被叫去幹打雜的事；另一邊知道屈會寧在家裏悶了一個多月，一時間，兩邊都不知道誰更慘一點。
最後廉柏羽忍不住吐槽：“去之前我就有預感了，那時候我就不太想去，早知道就應該留在學院，跟葉緋一起訓練了。”
大夥兒嘆了一陣氣之後，屈會寧說：“話說，葉緋居然還沒分化，你們知不知道？”
眾人一時露出了有些意外卻又意料之中的表情。
這段時間，他們一直在猜測葉緋會分化成什麽性別。
然而離開軍部後，他們發現終端並沒有收到葉緋的消息，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想，這家夥如果不是分化不理想不想說，大概率就是還沒有完全分化。
眾人坐在食堂邊吃邊聊，又聽屈會寧說，葉緋現在跟著閻曜在訓練，雖然還沒完全分化，但是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，挺穩的，並不怕別人去打擾。
其他人一聽，對了下眼神，便說不如去找她玩？
幾個人回學校都是比較突然的事，不告訴葉緋本來就有給對方一個驚喜的想法。
於是這幫人組團去了機甲隊大本營，結果驚訝地發現，葉緋居然沒有熬夜訓練？
還是機器人編號Z5279告訴他們：“葉緋晚上不過來訓練了，早早回去睡覺。”
幾個人一思索，估計還是因為信息素的原因，一時有些拿捏不準要不要去探望對方，不過他們看了一眼時間，現在不過晚上十點多鐘，或許可以去看一看，假如還沒睡覺，就聊一聊唄。
這麽想著，幾個人便踩著滑板朝葉緋的新宿舍飛去。
踩滑板的話距離並不遠，越過高級宿舍區，很快就要到了。
他們原本是邊飛邊說著話，結果遠遠朝葉緋的新宿舍方向看去，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個意外的人，他們大吃一驚，頓時加快速度，落到了兩個人身邊。
這兩個人便是杵在葉緋新宿舍前院外不遠處的閻曜和楚翊清。
雖然知道閻曜早回來學院，而楚翊清之前一直沒有聽說回來，估計也是最近才回來學院的，但不妨礙他們已經離開學院這麽久，乍然見到兩人都很驚喜。
“隊長！楚學長！好久不見！”
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執，聽見聲音都不約而同望了過來。
閻曜挑了挑眉，“都回來了？”
楚翊清微微點頭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說完兩個人又看向了對方。
楚翊清：“你能在這裏，我就能在這裏。”
閻曜面無表情看著他：“這段時間一直是我陪著她，我知道她會發生什麽情況，有我就夠了，再說楚首席身體不好，萬一熬夜出了什麽意外，我可沒精力照顧兩個人。”
楚翊清眼神冰冷，“誰要你照顧？”
閻曜：“那可說不定，反正在醫療院住了那麽久的人不是我。”
楚翊清：“反正你不要攔我……”
其他人面面相覷，他們兩個是怎麽回事？到底在爭什麽？
然而不管他們在爭什麽，其他人這時候表情都有些奇怪，屈會寧聳了聳鼻子，下意識朝葉緋的小別院望去：
“奇怪，你們有沒有聞到一陣很好聞的香氣……”
……
而此時的小別院，早早入睡的葉緋正在做夢。
她夢見了鋪天蓋地的黃沙，天空出現了一個黑洞，源源不絕的蟲族從黑洞中掉了出來，它們前仆後繼地向前沖，攻擊著機甲，攻擊著士兵。
黃沙上躺下了無數的士兵，還有無數前鋒機甲。
數不盡的機甲中，葉緋一眼看見了最前方一部黑得發亮卻破破爛爛的機甲，熟悉得讓她心肝發顫。
她想沖上前，卻動彈不得，隨即輕飄飄從躺在地上的戰士們上空掠過，她一低頭，膽戰心驚地看見許多認識的人，
“不、不是吧……陸教官……霍磊……”
地上躺著的居然是一張張熟悉的臉，是她的同學，是一軍的學生、教官……認識的，不認識的，全都倒在地上，眼睛睜著，死不瞑目。
葉緋用力捂住嘴，“這是、怎麽回事……”
然而沒有人回答她。
在一片死寂當中，最前方那部被腐蝕得淋漓盡致的黑色機甲又動了，他艱難地朝著黑洞一步步走去。
“學長！學長！”
葉緋跑過來，追在機甲的身後，然而機甲沒有理她，在靠近黑洞的前幾步，黑色機甲被一只巨型蟲給撲倒在地。
葉緋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只巨型蟲身上站著的人，是楚翊清！
“楚學長你在做什麽！”
他沒有看她，他指揮巨蟲碾壓黑色機甲，他在大笑著，可葉緋覺得，那樣子比哭還難看。
很快，鋪天的黃沙被黑洞給完全吞噬。
畫面一轉，葉緋看見了在豪宅裏醉生夢死的秦覓州，他喝得爛醉，旁邊全是在說他做得對的狐朋狗友。
畫面又一轉，葉緋看見了自己。
因為房租沒交，她被房東給趕了出來，所有行李被丟在路邊，她看見大雪颯颯而下，少女穿著單薄的衣裳、艱難拖著行李走在大街上，她實在沒有地方能去，最後她找了個角落蹲下。
從傍晚蹲到了深夜，也從深夜蹲到了淩晨，少女整個人被雪凍成了雪人。
葉緋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蹲在街頭，但她感覺到對方在快速流逝的生命。
葉緋一次次試圖拉起她卻失敗，終於，最後一次，她碰到她了，她心一喜，立刻想要搖醒對方，然而一搖才看見少女早已斷氣，而讓人不適的，是少女臨死前，留在嘴邊詭異的笑容。
葉緋被嚇醒了。
“啊——”
葉緋抱著頭，信息素完全失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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閻曜看著緊閉的急救室門, 整個人好像脫力一樣，靠在旁邊墻壁上。
事實上，從知道葉緋狀態不好, 到他進去房間把人抱出來, 帶到醫療部，這期間, 他想的事情並不多, 更甚至，現在腦海一片空白。
腦子似乎不會轉了, 但他的身體卻很誠實地表露各種反應：他的心臟在加速怦怦跳，向來可以從容壓制的信息素, 浮躁地在周身跳動。
他的心情覆雜到自己都無法分辨，然而有一個念頭，卻很清晰：他希望葉緋平平安安，安然無恙。
此時此刻, 他只有這一個清晰念頭：只要她好好的, 什麽都好。
他就這樣站在急救室門口兀自出神, 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麽狼狽——
向來從容得體的太子，身上衣服皺巴巴的，頭發微亂, 額上全是汗, 將他的碎發都打濕了, 向來自如控制的信息素甚至跑出來了。
而他似乎沒有意識到, 他的信息素正在霸道地隔絕著四周的Alpha，像雄獅子在捍衛自己的領土, 不讓其他Alpha靠近。
精神力也在等待攻擊邊緣，他整個人恍如一張拉得緊緊的弓, 看似脫力靠在墻上，其實隨時都可以跳起來扼住敵人的喉嚨。
閻家在一軍到處都是耳目，立刻就有工作人員忍著信息素攻擊的不適上前問話：“太子您還好嗎？需要抑制劑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閻曜轉過來。
對上了一雙沒有什麽溫度的眼睛，工作人員吃了一驚，悻悻閉上嘴。
閻曜掃了眼走廊上躲著看他各種表情的工作人員，把額上汗濕的碎發往腦後捋去，看了看緊閉的急救室門，意識到一時半會這門不會打開，他這才看向工作人員，回答他：
“我很好。”
說完，他帶著一身生人勿近且強攻擊性的信息素、在所有人退避而驚詫的眼神中，離開走廊。
閻曜準備去洗手間清洗一下。
這時候終端又響起來，他看見是家裏的通訊，找了個角落接通。
對方打來的是全息投影通訊。
閻曜一下子看見站在自己前方的三位親人，祖父、還有父母。
通訊剛接通時，祖父原本繃著一張臉站在一旁，父母雖然表情淡淡，但眼神也有些不滿，然而這些表情在他們看清閻曜此刻的模樣後，通通變了。
“阿曜，你這是怎麽回事？！”
青年一身服飾皺巴巴，頭發被汗打濕，面上有些潮紅，但他的眼神卻充滿攻擊性，臉色也很差。
閻曜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或許不太得體，他又抹了一把臉，站直了說：“祖父、父親、母親，請容我整理一下，晚點我再回通訊。”
脾氣暴躁的祖父立刻就罵了：“整理什麽整理，你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，其實我們都知道了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祖父不滿地看著他：“你可以直說，我們又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會阻止你，喜歡Omega多正常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……”
祖父打量著他的背景，“怎麽在醫療部？小姑娘分化成Omega了？”
看來他們在家裏沒少討論閻曜和葉緋的事情，因為說到這個話題，旁邊的閻母也有些興奮地看著他：“原來是為了Omega才不回家。”
父親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松動，“阿曜長大了，有了喜歡的Omega很正常，就是……”
他咳了一聲，仍然一本正經地叮囑他：“雖然分化了算成年，但你還是得註意一點，Omega還小，不要……”
閻曜簡直聽不下去了，忍不住打斷：“不是，沒有，你們想多了。”
對面的三人看過來。
閻曜想說什麽，又抿了抿唇，最後他有些煩躁地拔了下頭發，幹脆地說：
“她沒有分化成Omega，還沒有分化，很可能會分化成Alpha，我們也不是那種關系，不要亂說。”
對面三位長輩一陣安靜。
片刻閻母輕聲說：“我怎麽聽說是要分化成Omega的？”
祖父沈吟了一會兒說：“確實，如果還沒有完全分化，就存在各種可能，不過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小姑娘好像已經到了分化巔峰期，其實……咳，如果在巔峰期被其他信息素加以刺激，對方分化成Omega的概率會高許多……”
“不。”
說了一會兒，閻曜已經冷靜下來。
像暗夜一樣漆黑的一雙墨瞳，像是能看透人心地註視著對面三位長輩，“我不會幹預，也請求祖父、父親母親不要幹預她。”
祖父挑了下眉：“萬一她最後真的分化成Alpha或Beta呢？”
閻曜沈默了一會兒，低聲說：“那也是葉緋。”
是的，無論葉緋分化成什麽……她分化成Omega，那他就喜歡Omega，她分化成Alpha，那他就喜歡Alpha，他分化成Beta，那他就喜歡Beta。
他喜歡的從來不是一個模糊的性別，而是一個具體的對象，只是葉緋。
掛斷了通訊，這段時間壓在他心頭上的陰霾悄然散去。
他長長吐了口氣。
他不意外家裏人知道葉緋的事情，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猜到自己的心思，或許在別人眼中，他有時的掩飾並不像他以為地那麽高明。
不過沒關系，他閻曜做人光明磊落，喜歡一個女孩子也大大方方，看不出來沒關系，看得出來也無所謂。
總歸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，他只在乎葉緋怎麽想。
閻曜轉身走進洗手間，好好整理了一通。
冷靜下來的信息素被重新完美收斂，他走出了洗手間，雖然服飾和外觀上仍然有些許狼狽，但鎮定從容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覷。
閻曜重新回到急救室門外，在休息椅子上坐下，耐心等待急救室門重新打開。
-
閻曜在急救室門外眼不合地坐了一個晚上。
他有心理準備葉緋的情況恐怕不太好，或許不會很快出來，只是他看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色，有些猶豫要不要去食堂打包幾份她喜歡吃的早餐，這樣小姑娘醒過來就有東西可以吃了。
正想著，急救室的門忽然打開，閻曜立刻站了起來。
剛走出來的醫生們看見了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副打扮的閻曜，頓時大驚，沒想到閻曜居然在門外守了一個晚上沒有離開。
立時便有醫生上前勸道：“太子你先回去吧，葉緋的情況看來……”
對方似乎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詞匯來形容葉緋這種情況，一臉難以言喻，然後重重嘆了口氣，搖了搖頭。
閻曜心一沈，看著已經打開的急救室門，根本沒心思聽醫生感嘆，他很著急想知道葉緋好不好，腳步下意識向急救室試探走去。
“可以進？”
醫生：“可以是可以，就是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閻曜大步走進去。
醫生的態度讓閻曜有不太好的預感，他提著一口氣走進去，等從內間出來的工作人員離開，這才小心地踏進病房。
他以為會看見一個虛弱躺在病床上的葉緋，正皺著眉頭，然而，他一擡眼，就和坐在病床上正點著終端的小姑娘對上眼。
葉緋精神奕奕地看著他，興奮地說：“嗨！學長！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！”
閻曜：“……？”
出乎意料地有精神，很好，依然是一貫的有活力的葉緋。
然而這身被完美收在周身的活躍信息素是怎麽回事？明明還沒有分化，但信息素好像又穩定下來了。
他眼神驚奇地走上前，上上下下打量她，“你這是……”
葉緋眨了下眼睛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好像又分化失敗了。”
只是這樣？閻曜臉一黑：“出去的醫生為什麽搖頭？”
葉緋嗐了一聲，“他們剛剛跟我嗑嘮了很久，說從來沒見過我這種情況，一般人到了分化巔峰期很快就會突破，但我好像還缺點什麽，沒法突破又縮回去了……哈哈哈，沒關系啦，淡定淡定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葉緋笑得一臉燦爛，“我剛還想發訊息問學長什麽時候回來，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去實習，但我沒法去，我一個人好無聊……”
一覺醒來，葉緋發現信息素突然乖了起來，安安穩穩地沈浮在周身，雖然沒有消失、沒有收回去，但是也沒有攻擊她這個主人了。
總之，現在她腰不疼、腿不酸、頭不痛，那麽分不分化又有什麽所謂？她覺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香甜的。
想她最近被分化的疼痛給折磨得只剩下半條人命，現在總算舒坦了，還不趕緊造作！？
葉緋一口氣念了好多要做的事：“去訓練館訓練……去測試機甲數據……跟學長比試幾場……”
居然狗膽包天地幫閻曜也安排了行程。
閻曜：“……你很趕時間？”
葉緋點頭。
可不就是趕時間，也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態能持續多久，萬一她又痛起來，那可怎麽辦啊。
閻曜定定看著她，見小姑娘依然是沒心沒肺的樣子，良久，他輕輕出了口氣，伸出兩指在她額上點了一下，“呆瓜。”
葉緋一下子捂住額頭，語氣誇張地說：“怎麽啦，我沒有分化成功，你很失望？”
閻曜便兩手插兜，冷酷地說：“是啊我可不想再半夜把你送過來醫療部了，再不趕緊分化，下次不要麻煩我。”
“什麽話？還是不是兄弟了？”
閻曜挑了下眉，“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，想跟學長做兄弟？”
“不行？醫生現在不敢說我一定會分化成Omega了，哈哈哈他們說什麽都有可能，我覺得他們被我嚇到了。”
說到這件事，葉緋就有些得意，不管怎麽說，醫生這麽說，多少讓她心情好一些，開盲盒總比早知道結果好。
閻曜扯了下唇角，沒有說話。
葉緋說完，自己卻一臉沈思。
其實她心裏對自己能分化成Alpha已經不抱希望了，因為通過這陣子的信息素改造身體，她多少也了解這個ABO世界的操作規律。
如果她真的會分化成Alpha，這時候身體應該會長出相應的東西，比如一點點大晉江什麽的。
她歪了歪頭想，總不可能在最後那一刻才突然長出來吧？
畢竟從來沒有過這種構造，她也不好說，不過，眼前就有一個Alpha……不然問他？一時間，葉緋眼神詭異地看著閻曜。
閻曜頓時覺得後背發涼，警告地看她，“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麽，收回你的想法。”
葉緋嘿嘿兩聲，摸了摸鼻子，“我只是在感慨，我現在身體沒有長出奇怪的東西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”
葉緋有些委屈地說：“或許沒辦法跟學長做兄弟了。”
閻曜：“…………”
閻曜受不了跟葉緋討論這種話題，伸手啪一下按住她額頭，直接把人按倒床上，“你趕緊睡覺，閉嘴！”
隨即轉身向外走去。
葉緋啪一下又坐起來，驚訝問：“學長你就這麽不顧可憐學妹的生死啦？”
閻曜腳步頓了頓，沒有回頭，聲音卻傳了過來，“我去給你買早餐，你好好躺著休息。”
葉緋心滿意足地倒回床上：“謝謝學長！要包子、餃子、肉、蹄子肉！多多的，我都要吃……”
聽著身後女孩子傳來的雀躍聲音，閻曜往外走的腳步緩了緩，唇角勾了起來。
-
主星第一醫療院，高層某間病房。
楚翊清正站在病房窗前，眺望醫療院占地廣袤的秀麗景色，眼神冰冷地聽屬下報告：
“……已經確定是左家在背後搗鬼，他們聯合了秦家……案子已經陳結，他們現在內部也在狗咬狗，暫時顧不到我們這邊……”
“……第九區的劉家和李家確實想趁機吞並一些勢力，不過、閻曜及時過去第九區……把那兩家給起了底，他們現在自顧不暇……”
“……褚黎風為什麽要幫您辦轉學手續，已經查到了，是、是……”
一直很流暢報告的屬下在這裏突然卡了，楚翊清冷冷看過來：“是什麽？”
屬下吞了吞口水，硬著頭皮報告：“因為褚黎風發現，葉緋有可能是他的女兒……”
他說完，卻發現楚翊清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，他松口氣，說了聲報告完畢，快速離開。
房間重歸安靜，楚翊清眼球微微一動，看向了窗戶上的倒影。
微暗的玻璃上倒映出了一個異常消瘦的青年，已經瘦得脫相，只有那雙眼睛隱隱藏著點點光芒。
而現在那點點光芒，也恍惚快要消失。
褚教官告訴葉緋，楚翊清一直在主星的醫療院休養，其實是實話。
楚翊清那一次過去調查局後，他們在他體內查出了禁藥成分，雖然很少，但依然存在。
調查局的人便以此攻擊楚翊清，認為他一直在暗中服用禁藥，以此作為他涉嫌非法交易的證據。
然而他們能攻擊的點也只有這一個，因為後來，他們沒有見過楚翊清服用過一次藥劑，更不要說被列為禁藥的提升精神力藥劑。
雖然楚翊清有時會和從前一樣病發，卻沒有像其他服用禁藥後上癮的人一樣發作，他們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情況。
在這種外部壓力，還有自身也不好的情況下，楚翊清住進了主星的醫療院，其實是多方博弈的結果。
而楚翊清只能接受，因為表面上看來，他只是一個繼承擁有大量財富的龐大集團的幸運兒，除此之外，他沒有任何勢力。
但楚翊清依然從這一次調查活動中窺見了一絲反常。
他確實不想原諒褚黎風，但這麽多年來，他知道褚黎風一直在為把他拉進一軍而努力，可能他認為，那裏是他的地盤，可以更好地看著他。
雖然對於楚翊清來說，他只是覺得去哪裏都無所謂才過來一軍，但從前一直想把自己放在身邊看住的褚黎風，居然一反常態要幫他轉學？
那一刻楚翊清就知道褚黎風不對勁。
只是他再怎麽想，也想不到真相……葉緋是褚黎風的女兒？
這也太扯了！
如果葉緋是褚黎風的女兒，那他豈不是葉緋的……哥哥？！
一想到這個可能，他便呼吸急促、心臟鈍痛，他按住胸口，整個人疼得弓了起來。
哥哥……哥哥？
去他媽的哥哥！他才不要做葉緋的哥哥！！
他不要！！
他要做的是……他要做……！
楚翊清瞳孔一縮，瞪大眼睛，整個人僵在原地。
如果現在有人看見他，就會發現青年非常古怪——他微弓著腰，一手扶著落地窗，一手按著心臟，睜大眼睛，以一種非常古怪的姿勢定在原地不動。
而他的唇角居然慢慢勾了起來，詭異地發出笑聲：
“原來如此啊。”
“我真蠢。”
他曾經以為他想要的是朋友，如果是朋友，那哥哥和妹妹不是更好？可一想到這個關系，他便難受得不得了。
所以他怎麽會以為他想要的是朋友？他要的當然不是朋友！
因為情緒波動過大，他感覺心臟又開始一陣陣鉆心的痛。
若是往常，他可能會放任自己，讓對方吞噬他紊亂的精神力，甚至讓精神力破壞自己的身體，用以換來後續的平靜，但是這一刻，他不願意了。
他不相信老天會對他這麽狠，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，他僅有的一點也要把它剝奪掉！他不相信！
楚翊清忍著尋常人忍不了的痛處，控制精神力全力攻擊自己的心臟。
他倒要試試看，是它吞噬得快，還是在它吞噬完自己的精神力之前，他先反控制住它。
楚翊清第一次朝那個向來不敢輕易碰觸的位置發起了進攻，這一刻，為了爭奪回身體的控制權，他賭上了性命。
他告訴自己，他要撐過去，他要回去，去查明真相，然後，擁抱他的未來。
-
或許是閻曜回來了，葉緋現在每天有人陪玩陪訓練陪吃東西，心情很好，而心情一好，她的信息素居然穩定下來，再也沒有欺負過她這個主人。
所以雖然每一次體檢，醫生們的神色都越來越嚴肅，她知道自己這種情況肯定已經反常到讓人擔心，但葉緋還是不當回事。
畢竟她管不著。
她想，反正不歸她控制，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什麽情況，所以過好每一天，讓自己開開心心的，她覺得才是最重要的。
抱著這種想法，她這段時間簡直不要過得太快樂。
而外面的局勢也比之前好了許多。
之前囂張前進的蟲族被壓制住了，它們被趕回原本作為戰場的前線中部，前段時間緊張的局面終於得到了改善！
從終端頻頻跳出來刷存在感的星聞裏，她認識了這次幾場出名戰役的大功臣，雖然很多人不認識，但裏面也有幾個她認識的人——雷上校、薛上校，居然還有雷家雙生子哥哥雷崢。
而她那些去之前說要爭取上前線表現、然後上星聞讓她看的同學們，並沒有打過來一次終端，也沒有在星聞上看見他們的任何報道。
對此，閻曜告訴她：“進軍部實習是非常嚴格的事，特別是他們這種非正規人員，哪怕去一個閑散崗位，也不允許攜帶任何通訊設備。”
所以霍磊之前說什麽想要通過終端讓她過眼癮的事情，是不可能發生的。
不過葉緋並沒有在乎這些事情，她註意的是另外的事，“雷崢怎麽可以去前線？”
甚至她很好奇地看著閻曜，“你以後，是不是也會上前線？”
聞言，閻曜表情有些覆雜，他沈默了一會兒告訴她：“我的少年時期就是在前線度過的，小時候，我祖父一直認為閻家人應該走剛硬路線，堅持讓我去外面歷練，這樣才能成為人才。”
“但不知道是他年紀漸漸大了，還是因為後來我小叔的過世，刺激到他，他現在不願意我上前線了。”
說到這裏他扯了一下唇，眼睛瞇了瞇，像在說秘密一樣低聲告訴她：
“我告訴你，星聞上面報道的事情，你信一半就行了，甚至大部分的報道，連一半真實性都沒有，前線如果形勢很急，主星這裏絕不可能這麽平靜安穩，照現在的形勢來看，我們有很大優勢，局面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緊繃著。”
閻曜的猜測非常準確，沒多久，星聞宣布人類再一次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，戰士們搗毀了蟲族一個大據點，重新占領前線大部分領域。
這個好消息，讓壓在星民們心頭上幾個月的陰霾，終於稍稍褪去。
而隨著前線戰鬥的勝利，之前一直在傳或許有可能提前舉行的機甲大比比賽，居然正式公布了。
提前比賽的考慮是：雖然前線暫時獲得了勝利，但人類絕對不可以就此松懈，這一次蟲族的突然打擊，讓星盟領導們意識到對新一代星際人的危機教育不足。
他們擔心新一代星民，假如一直在前線戰士的完好保護下，過著一種不知道前線有多麽危險，不知道他們的幸福日子是別人用生命換來的生活，那這個人類社會，總有被蟲族踐踏的一天。
出於層層考慮，於是破天荒地，星盟高層插手了本應該在明年舉行的星盟高校機甲大賽。
經過幾方商量，他們決定在第八區舉行這一次的大比。
這是直接圈定了比賽地圖在第八區，前方便是有蟲族威脅的前線，讓人不得不懷疑，領導們是否想用蟲族作為大比比賽的主題。
消息一出，不止軍校生，全星盟的人都在熱烈地討議。
眼看星網上的討論一天天地激烈，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，一軍之前在假期時，因為各種原因離開學院的學生們，陸陸續續回來了。
而葉緋依然每天無所事事，不是配合後勤部給她新定制的機甲測試數據，就是做日常訓練。
值得一說的是，因為一軍不少教官都被抽去了軍部，而褚教官這兩個月不知道在忙什麽，完全分身乏術，所以幫葉緋訓練的工作，落到了閻曜頭上。
所以閻曜這一個多月，完全就是真真正正地陪玩陪吃陪訓練。
今天，葉緋用新定制的機甲和閻曜打了一場，結束後她出了機甲，有些感嘆地仰頭看著這部新機甲。
定制機甲初步確定好數據，組合了之後便是上漆，設計師知道她喜歡原來的機甲，本想塗成跟紅葉一模一樣的外觀，被她拒絕了。
葉緋的要求是不要和原來的紅葉一樣，設計師也頗有想法，思考之後給她刷成了這樣——整體是銀白色，但機甲的各個部位，比如腳踝、手臂、腰腹……少部分帶上了紅色印記。
與其說這部機甲是紅白色，不如說這部是銀紅色。
同樣是刷成了紅白色外觀，但因為紅色和白色占比例不同，所以和之前的機甲紅葉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。
葉緋覺得這樣也很好看，便說可以了。
葉緋看著新機甲想，她得挺開的，機甲這東西不嫌多，而在她心目中，紅葉就是紅葉，如果不是把紅葉重新給修覆好，她寧願重新用一部新的，也不要弄一個替身，這對原來的紅葉和新機甲都不公平。
下了機甲後，她拍拍新機甲調侃道：“好家夥，你跟你姐姐一樣，很棒！”
等閻曜出來，他們往外走，準備一起去吃飯。
然後葉緋發現閻曜今天特別沈默，她不由奇怪地看他：“怎麽了？剛剛打贏我還不開心？”
兩個人並肩往綜合場館外走。
此時正是夕陽時分，雖然離食堂有一段距離，但是他們並沒有著急，誰也沒有拿出滑板來踩，而是慢慢走著。
閻曜看著天邊的落日，緩緩說：“其他人要回來了。”
葉緋並沒有領悟到閻曜這句話的意思，她彎了下眼睛，語氣輕快地說：“是啊，其他人要回來了！因為要開學了！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變得厲害一點……”
閻曜原本是不想開這個聲的，然而這段時間、這一個多月他陪訓練陪著她玩，兩人相處融洽各種合拍，他實在不願意因為楚翊清回來了，葉緋就把重心換到別人身上。
那之前曾經像魔咒一樣縈繞在他心底的話，讓他特別在意。
於是他說白了一點：“楚翊清要回來了。”
葉緋便哇了一聲：“真的？！那太不容易了，楚學長身體實在太差了！這都休息幾個月了！奇怪，昨天發訊息時，他怎麽沒有告訴我？”
閻曜盯著地上兩個人的影子。
兩道影子相差了一截，長的那道影子穩步前進，短的那道影子搖搖晃晃，顯然主人走路不安分，在蹦蹦跳跳。
他下意識就開口：“你很在意楚翊清？”
“嗯？”葉緋奇怪地看他一眼，“我當然在意我的朋友。”
閻曜沒說話。
葉緋覺得他話裏有話，想了想湊近過來，由下往上地去看閻曜的表情，見Alpha微微別開臉，賭氣似地不看她，只盯著地上影子，她眨了眨眼睛說：
“我也在意你呀，你出任務的時候那麽久不回來，你有沒有天天打噴嚏？有的話那就是我在念你了。”
閻曜忍不住看她，“沒有打噴嚏。”
葉緋便煞有介事地搖搖頭：“肯定是太遠了，等我分化了，以後我們一起去出任務，我當你的面念你，你就會打噴嚏啦。”
閻曜忍不住笑了。
他垂了垂眸，唇角卻揚得更高了一些，片刻，他追上了女孩子的腳步。
“……好。”
“嗯？好什麽？”
閻曜笑著輕勾她落在肩膀上的發尾，“學長帶你一起去出任務。”
“本來就應該這樣，你們去哪裏都不算我，過分了啊……”
……
晚上，葉緋白天曾經念過的不少人，都回來了。
左引芙、霍磊、席沖山、喬險峰、廉柏羽，這些去軍部實習的同學回來了，而同樣拿到優秀稱號，卻因為家裏人不許他去，而被關了一個多月的屈會寧也終於得到了回校機會。
這夥人回來後一碰頭，交流了下信息——
屈會寧知道了這些去軍部實習的機甲生們，不僅沒有得到上前線沖鋒的機會，甚至還被叫去幹打雜的事；另一邊知道屈會寧在家裏悶了一個多月，一時間，兩邊都不知道誰更慘一點。
最後廉柏羽忍不住吐槽：“去之前我就有預感了，那時候我就不太想去，早知道就應該留在學院，跟葉緋一起訓練了。”
大夥兒嘆了一陣氣之後，屈會寧說：“話說，葉緋居然還沒分化，你們知不知道？”
眾人一時露出了有些意外卻又意料之中的表情。
這段時間，他們一直在猜測葉緋會分化成什麽性別。
然而離開軍部後，他們發現終端並沒有收到葉緋的消息，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想，這家夥如果不是分化不理想不想說，大概率就是還沒有完全分化。
眾人坐在食堂邊吃邊聊，又聽屈會寧說，葉緋現在跟著閻曜在訓練，雖然還沒完全分化，但是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，挺穩的，並不怕別人去打擾。
其他人一聽，對了下眼神，便說不如去找她玩？
幾個人回學校都是比較突然的事，不告訴葉緋本來就有給對方一個驚喜的想法。
於是這幫人組團去了機甲隊大本營，結果驚訝地發現，葉緋居然沒有熬夜訓練？
還是機器人編號Z5279告訴他們：“葉緋晚上不過來訓練了，早早回去睡覺。”
幾個人一思索，估計還是因為信息素的原因，一時有些拿捏不準要不要去探望對方，不過他們看了一眼時間，現在不過晚上十點多鐘，或許可以去看一看，假如還沒睡覺，就聊一聊唄。
這麽想著，幾個人便踩著滑板朝葉緋的新宿舍飛去。
踩滑板的話距離並不遠，越過高級宿舍區，很快就要到了。
他們原本是邊飛邊說著話，結果遠遠朝葉緋的新宿舍方向看去，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個意外的人，他們大吃一驚，頓時加快速度，落到了兩個人身邊。
這兩個人便是杵在葉緋新宿舍前院外不遠處的閻曜和楚翊清。
雖然知道閻曜早回來學院，而楚翊清之前一直沒有聽說回來，估計也是最近才回來學院的，但不妨礙他們已經離開學院這麽久，乍然見到兩人都很驚喜。
“隊長！楚學長！好久不見！”
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執，聽見聲音都不約而同望了過來。
閻曜挑了挑眉，“都回來了？”
楚翊清微微點頭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說完兩個人又看向了對方。
楚翊清：“你能在這裏，我就能在這裏。”
閻曜面無表情看著他：“這段時間一直是我陪著她，我知道她會發生什麽情況，有我就夠了，再說楚首席身體不好，萬一熬夜出了什麽意外，我可沒精力照顧兩個人。”
楚翊清眼神冰冷，“誰要你照顧？”
閻曜：“那可說不定，反正在醫療院住了那麽久的人不是我。”
楚翊清：“反正你不要攔我……”
其他人面面相覷，他們兩個是怎麽回事？到底在爭什麽？
然而不管他們在爭什麽，其他人這時候表情都有些奇怪，屈會寧聳了聳鼻子，下意識朝葉緋的小別院望去：
“奇怪，你們有沒有聞到一陣很好聞的香氣……”
……
而此時的小別院，早早入睡的葉緋正在做夢。
她夢見了鋪天蓋地的黃沙，天空出現了一個黑洞，源源不絕的蟲族從黑洞中掉了出來，它們前仆後繼地向前沖，攻擊著機甲，攻擊著士兵。
黃沙上躺下了無數的士兵，還有無數前鋒機甲。
數不盡的機甲中，葉緋一眼看見了最前方一部黑得發亮卻破破爛爛的機甲，熟悉得讓她心肝發顫。
她想沖上前，卻動彈不得，隨即輕飄飄從躺在地上的戰士們上空掠過，她一低頭，膽戰心驚地看見許多認識的人，
“不、不是吧……陸教官……霍磊……”
地上躺著的居然是一張張熟悉的臉，是她的同學，是一軍的學生、教官……認識的，不認識的，全都倒在地上，眼睛睜著，死不瞑目。
葉緋用力捂住嘴，“這是、怎麽回事……”
然而沒有人回答她。
在一片死寂當中，最前方那部被腐蝕得淋漓盡致的黑色機甲又動了，他艱難地朝著黑洞一步步走去。
“學長！學長！”
葉緋跑過來，追在機甲的身後，然而機甲沒有理她，在靠近黑洞的前幾步，黑色機甲被一只巨型蟲給撲倒在地。
葉緋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只巨型蟲身上站著的人，是楚翊清！
“楚學長你在做什麽！”
他沒有看她，他指揮巨蟲碾壓黑色機甲，他在大笑著，可葉緋覺得，那樣子比哭還難看。
很快，鋪天的黃沙被黑洞給完全吞噬。
畫面一轉，葉緋看見了在豪宅裏醉生夢死的秦覓州，他喝得爛醉，旁邊全是在說他做得對的狐朋狗友。
畫面又一轉，葉緋看見了自己。
因為房租沒交，她被房東給趕了出來，所有行李被丟在路邊，她看見大雪颯颯而下，少女穿著單薄的衣裳、艱難拖著行李走在大街上，她實在沒有地方能去，最後她找了個角落蹲下。
從傍晚蹲到了深夜，也從深夜蹲到了淩晨，少女整個人被雪凍成了雪人。
葉緋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蹲在街頭，但她感覺到對方在快速流逝的生命。
葉緋一次次試圖拉起她卻失敗，終於，最後一次，她碰到她了，她心一喜，立刻想要搖醒對方，然而一搖才看見少女早已斷氣，而讓人不適的，是少女臨死前，留在嘴邊詭異的笑容。
葉緋被嚇醒了。
“啊——”
葉緋抱著頭，信息素完全失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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